錢多了，賊惦記著，米多了，耗子惦記著。這不，剛剛他就和偷糧的老鼠來了個人鼠大戰，那老鼠也倒黴，正好被他堵在了兩個大箱子的夾縫中間，因為夾縫太小了，想跳都跳不上去，就這麽被他用棍子給捅死了。

“哼，我好不容易弄到的糧你想吃？想的美。”罵了一句，羅家齊擦了擦頭上的汗，這些日子在家待的有些笨了，這要是夏天，上山下水的，還能因為一只耗子弄的滿頭大汗？

拎著那根串著死耗子的棍子就想往外走，可剛走到一半，他卻停住了。

看著剛剛死透的耗子，他腦子一轉：這可是肉啊，大家別誤會，他餓瘋了也不會想吃耗子肉，他想的是山上那些找不到食吃的動物，如果它們看到肉，豈不是高興死了？他要好好想想，想想怎麽利用這個動物吃的肉，換回更多人能吃的肉……

“哥，你在做什麽？”丫丫好奇的看著羅家齊，她發現自己在這個男孩面前真的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，難道是因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？還是因為天生兩人就有差距呢？

羅家齊把手裏的小竹簽兩頭都削出尖來，看了看大小滿意的放到一邊，繼續做下一個竹簽。

見小家夥好奇的看著自己，他笑著解釋道：“哥哥在做竹簽子，這個時候的山上已經沒什麽吃的了，山裏的動物也快餓瘋了，我要是弄個小肉丸放到山上，準會有動物吃，到時候在肉丸裏放上竹簽，它們把肉丸囫圇的吞下去，肉丸一化，很可能就把那動物給紮死，如果那樣，咱們就能撿肉吃了。”這是他想了一宿想出的辦法，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好使？也不知道這肉會不會太少，根本引不起動物的註意？不過不成功也不要緊，不行在換別的辦法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。

小丫丫的眼裏透著崇拜：太聰明了！她怎麽就從來沒有想過？果然是有了依靠就有了惰性？不過就是沒惰性，她好像也想不出這種辦法，看來人和人的智商果然是不一樣的，但是……

“哥，咱們家哪來的肉？”唯二的那麽兩次吃肉，吃的還是青蛙肉，現在連青蛙都抓不到了，上哪去弄肉？

“呃，丫丫，快睡吧，明天哥哥要上山，要早點起來。”死耗子的事，還是不要讓丫丫知道的好，太血腥了，也怕她知道了會吃不下拿回來的肉。

“哦。”丫丫乖巧的點點頭，轉身去拿被子。她已經發現了，只要是對方不想讓她知道是事，都會這樣左右遮掩，而她也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，對方放心，她也安心，例如現在，家裏面能產肉的除了他們倆應該就是，呃，打住，她什麽都不知道，什麽都沒有想到，鋪被，睡覺……

雖然兩個小家夥心急火燎的想看結果，可結果不是那麽快就能等到的。所以，羅家齊早上把自己做的餌撒了出去，就照舊回家做飯，等到快傍晚了才上山晃了一圈，別說，還真拎回了一只野雞？

“原來雞也吃肉啊？”丫丫感嘆道，她一直以為雞只吃飼料的，還吃肉嗎？

“小笨蛋，哪家雞不是自己跑著撿食兒吃？各種小蟲不都是肉？它們有什麽不吃肉的？”羅家齊邊說著話，邊架柴燒水，準備退雞毛。去年他也弄了只快凍死的雞，姥姥當時就是這麽做的，所以記性很好的他，有學有樣的也開始退雞毛。

退完了雞毛，羅家齊手腳麻利的把雞開膛破肚，而後在胃裏找到了那根刺進一半的竹簽。

“貪吃的不對的。”丫丫邊在一旁打著下手，邊笑瞇瞇地道。圓圓的大眼睛瞇成一條縫，滿足的看著白胖的雞腿，那可是貨真價實的肉啊。

羅家齊被她的小樣子逗的哈哈笑，而後把雞一分為二，轉頭和丫丫商量道：“丫丫，這半只雞，我想給東邊的王奶奶家送去。”那王奶奶家就老兩口單過，自己送去半只雞，請她幫忙給丫丫改件棉襖，對方應該會同意。

“好。”羅家齊不是大方的人，他也沒有大方的條件，既然這麽說了，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。或者是欠著別人的情，或者是有什麽需要對方的地方，她什麽都不能幫忙，只能盡量別拖後腿。

羅家齊被這幹脆的答案弄的一楞，而後不解地問：“丫丫不生氣嗎？哥哥要把肉送人了？”這小家夥是真的很相信他，還是傻乎乎的不懂拒絕？要是後者，他可真要犯愁了。

“哥哥最聰明，做的事都是對的。”說著，她還很肯定的點點頭。

羅家齊開心地笑了，果然，他的丫丫是最招人疼的小家夥。

當晚，羅家齊趁著天黑來到了王家。

王家老兩口看到他都是一楞，不知道這孩子來做什麽？不過老兩口對他的印象挺不錯，村裏有幾個沒人管的孩子，經常四處要吃的，雖然那些孩子沒人管確實很可憐，可現在哪家都不富裕，時間長了是真的招人煩，只有這羅家小子，總是把自己的衣服洗的幹幹凈凈的，也從沒見他去哪家討要過吃的，和村裏的孩子交易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，所以大夥睜只眼閉只眼，都沒說什麽，但心裏對這孩子的印象確實很不錯。

“這不是羅家二小子嗎？來快進來，這大冷天的，找奶奶有事？”王奶奶熱情地把羅家齊讓到了屋裏。這孩子自己生活兩年都沒對他們張過嘴，老人家心軟，想著要是真有什麽難處，能幫就幫一把。

“是這樣的王奶奶，您也知道，段奶奶沒了，現在丫丫和我住在一起，這大冬天的天也冷，可丫丫的棉襖還是去年的，今年穿著已經小了，我把我媽的衣服找了兩件，想給她改改，可我們倆都是小孩子，睡也不會弄這個，所以想麻煩您幫著給改一件。”羅家齊先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，並讓兩位老人看看自己帶來的衣服，怎麽也不能讓對方以為讓他們給搭東西，那人家可是不會同意的。

看著羅家小子一臉的不好意思，王奶奶這心裏覺得挺不是滋味的，其實她和死去的段姥姥交情不錯，可村裏都說那孩子克人，誰也不能為了些交情把個災星往家裏領，現在這羅家小子為了那小丫頭求到自己身上，她就是看在段家姥姥的面子上也不能反對。

想到這，她笑著滿口答應：“行，我還以為什麽事呢，今後有這事你盡管來找奶奶，奶奶年紀大了，別的做不了，但這針織線腦的事還是沒問題的，你就放心吧。”說著，她接過了布包，打開一看，一件成人的棉襖，一件成人外衣。“羅家小子啊，這棉襖本身就有面，這件衣服就留著吧。”現在的布票多難領？一個人一年才能將將巴巴湊夠一套衣服，能省就省點吧。

“沒事，王奶奶您就用這個吧，快過年了，也讓小家夥穿個新鮮點的，棉襖太舊了。”他的丫丫長得白白嫩嫩，最適合鮮艷的顏色，沒有新衣服，做件顏色新鮮的也好。

“你這孩子。”王奶奶一聲輕嘆，“我那段家妹子要是知道你對丫丫這麽好，她在地下也能閉上眼了。”死都閉不上眼，還不是因為放心不下這個小孫女？她還以為那孩子過不去這個冬呢，一個大孩兒領著一個小孩兒，兩個孩子怎麽過？這麽一想，老太太的心更軟了。

“對了奶奶，現在丫丫到我這。”說著，他比了比自己的前胸，而後又找出布包裏的兩條線繩，“這個長的，是我圍著丫丫的衣服量了一圈，這個短的是她的衣長，天太冷了，我沒讓她出來。”這麽冷的天，凍病了怎麽辦？

“真是個細心的孩子，放心，奶奶前些日子見過那丫頭，心裏有數，稍微做大一點，一定能穿。”見這孩子細心的樣子，王老太太心裏感慨。羅家小子的爹就有出息，要不是現在這個世道，這孩子長大也錯不了，只可惜現在，唉……

“那真是謝謝王奶奶了，讓您多費心了，這是我的一點心意，您可別客氣。”說著，羅家齊把自己另一手的油紙包放到了炕上，那裏面裝著半只雞，這在村裏也算是及難得的東西了，現在家家糧夠吃，可肉卻太少見。

“瞧你這孩子，奶奶幫這麽點忙，你拿什麽東西？你們倆孩子過日子不容易，奶奶幫不上什麽還能要你們東西？”老太太說著就把油紙包往他懷裏塞，她老伴也一個勁的讓他拿回去。

送出去的東西又怎麽會往回拿？羅家齊一邊笑著推回去，一邊慢慢往屋外腿：“王奶奶，王爺爺，這也是我在山裏弄來的，你們吃個新鮮。”說完，退到門邊的他轉身就跑了。

山裏弄來的，吃個新鮮？老兩口一聽這話沒有再追，可打開一看卻後悔了。半只野雞？他一個孩子得費多大勁才能弄來一只雞？

“這，這怎麽辦？我現在就給送回去？”王奶奶看著老伴沒了主意。

“算了，你送回去他也會再送回來，你看他這兩年寧可餓肚子也沒要過一碗飯，就知道這是個有志氣的孩子，咱們今後有事多幫幫他們吧，這兩個孩子也夠不容易的。”細想一下，還真沒見到這孩子受過誰的情？唯一幫助過他的段老太太沒了，現在他卻替人家養著個沒人要的小孫女，唉，真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啊。

這兩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岔了，羅家齊不要飯確實是因為他心裏憋著一股勁，不想看別人的臉色，不要嗟來之食，但對丫丫，那可是他早就看好的媳婦，絕對不是在替人家養孫女，可大夥兒誰都不了解內情，所以，他這有情有義的名頭算是坐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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